春天

今年，你没能见到远方原野上的春天，灰蒙蒙的天空底下，一大清早，你听见鸟儿不耐烦地啾啾叫着，在依旧干燥的树枝上想念早该被露水湿润的稠密绿叶。没有布满藏红花小花冠的草坪，只有街道上脏兮兮的沥青;没有三月提早温热的空气，只有延迟的寒冷在每个转角冻结你，让你在散步的时候被吓一跳。

你想着想着走了神，怀旧地走在公园大道上。一片上个秋天的落叶，带着土色的翅膀逃亡，幻影般紧挨着地面打着旋儿超过你。它极为干瘪，颜色暗深，死于多年以前;逝去的绿色与鲜嫩不再，就像远处那个老人的青春——他一动不动，在栅栏那边，耸着肩，手放在口袋里，不知在等着什么。

后来，等你走近他的时候，发现老人脚下有几束早春的花——阿福花、風信子、郁金香，冻僵的空气里它们明亮的彩色令人难以置信。看见它们这样暴露在北方的市场上，人们几乎感到惋惜，仿佛它们也会感觉到自己的美丽无法抵抗周遭阴霾的敌意。

不过，春天就在那里，疯狂又慷慨。它呼唤你的感官，通过感官呼唤你的心，从心中流入，温暖你的血液，照亮你的精神。面对这神奇的祈祷，尽管寒冷、肮脏，光照无几，也无法阻挡这些花带给你春天的喜乐，像是它的许诺，渗透进你的胆怯、绝望与冷漠。

（水云间摘自微信公众号“世界文学WorldLiterature”，视觉中国供图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