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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越雷电风暴的鸟

分类:人物 作者:倪伟 整理时间:2022-08-30期刊:《读者》2022年14期 阅读数:人阅读

从《迁徙的鸟》开始,每次有新作在中国上映,法国导演雅克·贝汉都要专门来中国宣传。2017年,他参与执导的《地球四季》被选为当年北京国际电影节纪录片单元开幕影片,他再次来到中国,还说希望能拍摄一部关于中国的故事片。不知道这么说是因为客气还是真实想法,但这部故事片永远不可能拍成了,2022年4月21日,80岁的雅克·贝汉在巴黎去世。

这个法国人,为电影史留下的最精彩的画面,并不是他年轻时的精致面庞,也不是《天堂电影院》结尾他在影院里笑中带泪的经典三分钟,而是那些关于天空、大地、海洋和动物的画面。他的名字已经成为一个符号,象征着人类对自然界身临其境的观察和惊心动魄的感受。

他的自然纪录片让人们看到了一些前所未见的场景,不仅开阔了人们的视野,也创造了新的记忆。在他的镜头下,迁徙不仅是一个词语,还是一只鸟奋力展翅的一瞬、穿越山河的俯瞰,以及精疲力竭的喘息。海洋不仅是一片辽阔而空洞的水域,还是海豚以时速40公里飞驰,鲸群对着月亮高歌。

他像一个匠人,日复一日地打磨自己的手艺,等待和捕捉最精彩的画面。他更希望成为一个影像诗人。

永远距离一米

人们观看雅克·贝汉的自然纪录片,常常会惊叹两次:一次惊叹于从未目睹过的自然奇观,一次惊叹于这些画面是如何拍到的。

蜥蜴的瞳孔里划过火箭腾飞的倒影,松鼠和猫头鹰瞪大眼睛观看母鹿产仔,候鸟在雪山之巅歇脚、补觉,目睹一场雪崩的发生。这些画面迥异于同类题材的自然纪录片,它们捕捉到了动物身上“人性”的一面,因而非常温柔。也有残忍的场面:飞翔的候鸟在枪击声中突然坠落,被割掉鱼鳍和鱼尾的鲨鱼,像一袋垃圾被扔回海洋。拍摄这些奇观,不仅需要超常的耐心,也需要新的技术和方法。

拍摄《迁徙的鸟》时,为了驱散鸟对人的恐惧,剧组第一年的工作并不是拍摄,而是驯养一群鸟。鸟蛋尚在孵化时,他们就在四周播放人类和机器的声音,小鸟破壳而出后,将照顾它们的人类当成了父母亲。鸟儿从小跟剧组成员和机器一起玩耍,当剧组的小型飞行器起飞时,50多只鸟亲昵地跟在四周。经历过这样漫长的准备,后来在3000米的高空,摄影师在超轻型飞机上与候鸟一起飞行,有时鸟儿飞累了,还会停在机器上休息。

他们还在候鸟身上放置了一个小录音机,取下录音机后,人们第一次听到鸟在飞行时不间断的喘息声,当它们筋疲力尽时,疲惫感是如此清晰。

“如果我们感觉不到它们的情绪,怎能算是看到它们呢?”雅克·贝汉曾说。为了感受到激昂的情绪,必须靠近动物,当动物奔跑时要距离它一米,当它起飞时要距离它一米,当它们潜水时,也要一直与其保持一米。由此,他的镜头不仅让人们看到了未见之境,也了解了动物们的速度。他们不仅与候鸟同行,也将摄像机安装在船尾拖曳的快速鱼雷上,以同样的行进速度,拍下了蜂拥而至的鱼群。

拍摄《迁徙的鸟》花了4年时间,前后有600多人参与,拍摄队伍有400多人,他们往来于50多个国家和地区取景,以4000多万美元的成本,拍出460多公里长的胶片。而所有旁白和字幕,加起来不超过40句。“鸟儿飞翔5000公里,穿越雷电风暴,却不自我炫耀。”雅克·贝汉曾在接受采访时说,鸟儿从来不说什么,它们只是坚持飞行,人要向动物学习。这正如他的工作方式。

骨子里的冒险精神

雅克·贝汉对自然的兴趣,最直接的起源是他1989年担任制片的《猴族》。那部电影标志着动物电影在法国的崛起,也为他开启了事业和人生的第二阶段。在前一个阶段,他轻而易举获得了巨大的声誉。1941年,他生于法国一个演艺世家,父亲是剧院导演,母亲是演员。他早早地进入电影行业,25岁时就凭借《半个男人》获得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。之后,他转型制片人、出品人也顺风顺水,参与制作的影片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。

将近60岁的时候,他全面转向自然纪录片,制作了被称为“天·地·人”三部曲的《微观世界》《喜马拉雅》和《迁徙的鸟》,以及《海洋》和《地球四季》,并在后3部纪录片中担任导演。关于这次转向,他归结为对人类与其他物种关系的反思,以及对环境破坏的忧虑。

但如果往前追溯,这份热情或许在1982年的剧情片《海上惊魂》中就有迹可循。他担任制片人和主演的这部影片,讲述了单人帆船航海的冒险之旅。雅克·贝汉性格中最明显的特征,正是骨子里的冒险精神,是人面对自然时本能的兴奋。这种冒险精神指引他携带摄像机上天入地,拍下发生在天空、深海、大地、雪山的鲜为人知的故事。

近距离拍摄鲨鱼

对环境和物种的关注,也赋予了他知识分子式的气质。他曾经谈及电影界的封闭,希望对更广阔的世界加以关注,并始终坚持不僭越艺术家的身份。

雅克·贝汉的纪录片并不排斥某种程度的虚构。鲨鱼被割掉鱼鳍,扔进海里,在海中无望地旋转,《海洋》中这段令人痛心的画面,其实是他们用道具制作后拍摄的。海底垃圾的景观是搭建的,动物标本也是数码制作的。这些做法有悖于传统纪录片的真实性要求,引发过一些争议。

“这算纪录片吗?”与雅克·贝汉联合执导的导演雅克·克鲁奥德对此这样说,一些特技画面的应用是为了说明海洋里确实发生过这些事,雅克·贝汉的纪录片融合了故事片的特征,“如果让我来回答,它就是一部电影”。70岁的时候,雅克·贝汉启动了一个更为宏大的计划:拍摄两万年欧洲大陆野生动物史。在影像中同时处理自然与历史两个主题并不容易,电影横跨冰河时代末期到当下,他希望以更深邃的目光,通过历史展现人类对野生动物和自然世界的影响。这一次,他们驯养了狼和猞猁,只为培养亲密关系,而不改变其习性。他们将摄像机绑在具有稳定系统的摩托车上,保持与狼眼同样的高度,于是观众获得了与狼一起狂奔的体验。

雅克·贝汉谈及纪录片时不止一次地以诗作喻,这或许是他对纪录片最高的期许。诗歌有一种以微言概括天地万物的能力,他也希望创造一种“电影诗”,用镜头诗意地描述世界。自然纪录片成为他写诗的理想载体,他将镜头对准昆虫、花朵、飞鸟时,得到了阅读诗歌的感受。

正如他对《海洋》的阐释:“这部电影,是一种诗意的忏悔。”他说,纪录片不是百科全书,除了绚丽的色彩,还有影片留下的“省略号”。这些省略号里藏着影像中的诗意,也留下了长久的余味和反思。

(玉 猫摘自《中国新闻周刊》2022年第16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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