欢迎您访问“三读书堂”在线阅读文章网一读字,二读文,三读意。本站旨在为大家提供爱情、亲情、友情等情感文章免费在线阅读。

美食圈鄙视链:没有忌口就OUT了

分类:知乎体 作者:黑小胖 整理时间:2021-06-13期刊:《意林·原创版》2020年12期 阅读数:人阅读

没有忌口,可是大忌。

大概在10年前,我没有忌口。在附庸风雅的美食圈,这可是大忌。那年夏天,我参加了两场法国小产区葡萄酒的品酒会,最后一天,销售公司把晚宴安排在了前门的布鲁宫餐厅,我换了三件套准时赴约。上菜前,侍者问起我有什么忌口和过敏,我没看菜单,随口答了句“没有”,余光中看到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。当时的我二十来岁,消化、代谢一切正常,没有吃不下的饭,那家餐厅又是北京当时最奢侈的餐厅之一,更没理由不遵循主厨的菜单尝一尝。

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忌,引来了那样的目光。我有个朋友,叫c君,他在美食圈工作了多年,一开口便点醒了我:“你知道忌口与过敏就像宣扬一种态度吗?”一言点醒蒙圈人,我直白地问,如何才能装得一手好腔时,他摊摊手,没有一本书会告诉你怎么做,你最好搞明白每一次食物的概念变革与运动(Food??? Movement)。我疑惑地看着他,心中默念“这可咋整”,独自干掉杯中酒。

第一次听说“农场到餐桌”的饮食概念大概是在意大利,当时距离他们举办世博会还有三四年的时间。在一家老派的豪华餐厅里,侍应生在我点菜时精准地告知了我每一種食材的产区,正当我疑惑为什么吃不到意大利特产帕尔马火腿时,他告诉我,托斯卡纳地区有自己的火腿,只吃当地食材已经成为一种潮流。随后,我嚼着那片类似库巴的风干发酵火腿,品尝着当地的干烤蔬菜,感到一种拘束和失望。回到北京以后,我常常在点菜时问服务生,咱们家的食材都是本地的吗?常常得到的回复是,您点的拍黄瓜肯定是。

比“农场到餐桌”更为高级、苛刻的是“有机”,这个字眼并不陌生。早在20世纪70年代,美国农业便有了有机的标准,直到90年代,法国人成立了有机农业组织,将其规范。2004年,纪录片《大号的我》(Super Size Me)播出,影片讲述了过度食用麦当劳对于身体的影响,于是快餐成为众矢之的,硅谷那些钟爱比萨、汉堡的年轻富人率先接纳了这个变革的信号,成为“有机”的拥趸,自此标榜有机人格。

有次我去西雅图采访,走进一家全食(Whole???Food)超市买果汁,随便走了一会儿就发现有机的昂贵:2颗猕猴桃8美元,6枚西红柿10美元,4颗白色的鸡蛋被整齐地码放在一个木盒里,上面铺着草屑。我觉得这很不环保,但看起来确实很新鲜,就像是母鸡刚刚路过超市下的一样。这4枚鸡蛋的售价是21美元,在popeyes大概可以买3人份的炸鸡。朋友说,有钱的年轻人喜欢花这个钱,他们对没有有机标签的产品怀有偏见。我放下那盒鸡蛋,幻想着一只鸡得意地看着我。

回到北京以后,我四处打听有机餐厅,最终在三里屯附近找到一家,这家餐厅的沙拉比同类型餐厅贵上一倍,菜量也少。我咽下一口羽衣甘蓝,尝试着对自己做出一些鼓励的信号。过了一阵,我认识了那家餐厅的主厨,他笑着对我说,在北京,几乎买不到真正意义上的有机蔬菜。我对他的表述很失望,随后他认真地给我讲了“有机”在中国的现状:产量低,又排挤一般的食材种植;没有更高的营养价值;难辨真伪云云。我对他的讲述深表怀疑,却发现他说的和维基百科上如出一辙。

“你走进一家标榜有机的餐厅或超市,周围的人会与你产生身份的认同感,你们这些人会因为相似的理由对其他的食物产生偏见,这就是所谓的有机在餐饮行业的价值”,这位厨师很敢说,但是他不希望自己说的话被我写在文章里。

又是在一场饭局上,我盆干碗净地吃完最后一道主菜,心心念念地等待着过渡甜品,正当我仰头喝酒时,透过杯壁,又一次感到了两只直勾勾瞪着我空餐盘的眼睛。我心想,完了,一定是我又做错了什么。于是我再次请教c君,他说,对于真正的老饕来说,遵守“有机”和“农场到餐桌”只算是个基本要求。他直言不讳,要尝试放弃你的主菜,“在做美食体验时,你大可不必吃光所有,因为你不是来吃饭的,要轻描淡写地尝一尝、抿一口,做出一些品鉴,至少要装作不太饿的样子,那样餐厅和主厨会对你产生一些敬畏”。话毕,我想直接删了c君的微信,却追问道,如何是好?

“太咸了、肉质不好、配餐不是很搭、酱汁我不是很喜欢……能放弃的理由太多了,你自己发挥好了。”

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之后,我又参加了一次美食活动,坐在我身边的女士对我说,她最近有了信仰,开始戒荤了。我挤出微笑替她高兴。不多时,上到主菜了,我吸取了经验和教训,正掂量剩哪一块龙虾尾的时候,突然右边的女士推了我一下:“能分给我一块吗?”我惊讶地问道,咱不都是有信仰的人了吗?她的回答令我动容,“我刚问了,老师说红肉不行,吃龙虾没事”。我是彻底服了。

几个月以后,c君开始素食了,他建议我也尝试素食,我问他素食以后有什么感觉,他只回了我两个字“高级”。我当然了解素食,我看过一个演讲,在底特律有个叫加里·尤乐夫斯基(GaryYourofsky)的人,他四处演讲,宣扬动物性饮食对世界造成的巨大痛苦,这位素食主义者、动物保护勇士,希望世界善待动物,消灭肉食。c君打断了我,“和这些其实没关系,在美食圈做一个素食主义者,是很高级的唷”,这个“唷”字拖得很长,也很精准,他补充,“米其林都会高看素食餐厅一眼呢”。

再参加美食活动时,我也时常惺惺作态,选择素食菜单,给人添麻烦,也再不见了那两只审视我的眼睛。有天c君发来微信,问我是哪种素食者,我慌忙作答,我不知道。他回应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包,随后贴出一个列表。这位朋友把人的饮食分为八级:最低等为杂食者(omnivore),没有忌口的人;蛋奶素(ovo-LactoVegetarian)与奶素(LactoVegetarian),并列归为普通素食者(Vegetarian);吃烹饪蔬菜的严格素食者(cookedVegan)为第五级;不采用烹饪的严格素食者(rawVegan)为第四级;不食根、茎和叶及菌类和调味品的,称为果食者(Fruitarian);最终三级,分别是只喝果浆的果饮者(Juicearian)、只喝水的水食者(Waterian)和只进行光合作用的人。c君说他尝试了一周第四级,我说你直接跳到第一级吧,试了便可以成仙,他回了个表情给我,无言而终。

这饮食鄙视链太难搞了,命中注定我会永久地停驻在这链的底端。好在有些书可以拿来消解。在《甜与权力》中,我目睹了糖从一件奢侈品转变为工业化生产的商品,这个过程普及了快乐,也消除了阶级偏见;露丝·雷克尔曾经是《纽约时报》专栏的餐馆评论家,也是《美食家》杂志总编辑,她的书《天生嫩骨》告诉我一个道理,高明的食评家,除了敏感的味蕾,还要具备幽默感;蔡澜也说过,咀嚼一种食物,就好像是咀嚼了一种生活,万事可以尝一尝,试一试;在费雪的《如何煮狼》中,她写道,既然我们非得吃才能活,索性吃得津津有味,这是饮食对于人类的意义。

总之,10年后的今天,我仍旧没什么忌口,依旧徘徊在美食圈的边缘,索性带着对美食圈的偏见,写下以上这篇关于食物偏见的文章。

上一篇:假如你去木星上旅行

下一篇:微写作

本站所有文章、数据、图片均来自互联网,一切版权均归源网站或源作者所有。

如果侵犯了你的权益请来信告知我们删除。邮箱:dacesmiling@qq.com

黑小胖 已更新 1 篇文章